呀梨

夜宴

时间线为故事主线许多年前。我实在是不敢打湫彦的标签，毕竟其中一方太小了。连单箭头都算不上，一次邂逅罢了。

*****

月色如洗，树影婆娑。

市郊西部的豪华别墅群却灯火通明，车水马龙。

此处为为徐文石的宅邸。

H市最大的帮会，五联会的会长徐文石，今日寿宴。

借着近日五联会在H市的东风之势，徐老先生的局自是十分热闹。且不说各房侄孙满堂，凡是在H市能说得上话的各路帮派皆早早地派人来贺寿，就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地方士绅，甚至与其有些丝藕关系的政界人士也出现在徐老先生的寿宴之上。

老先生春风得意，笑得慈眉善目，完全不似一位作风强硬的教父。

别墅群在市郊，周围绿荫繁茂。附近的树林里甚至会有些野生的小动物出没。

一只小兔子好奇地看着那片地面上的星星。

下一秒，就被一只手束缚在原地。

手的主人拎着它的后颈将它提了起来。

兔子挣扎了几下，感到没有丝毫的作用后，蜷着腿等待它未知的宿命。

它被抱进了一个不算强壮的怀抱。而后，有人抚摸了它的脊背。是轻柔的，顺着毛毛生长方向的抚摸。是舒服的。

男孩抱着怀里的兔子，看着远处的繁荣冷笑了一声。

他不喜欢看着那些戴着面具的人类。可他的生存环境也在无时无刻告诉他，适者生存。所以，很多时候，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去适应。

他不是本家的亲孙子。尽管他是姓徐的。

因为看中徐文石的势力，徐氏宗亲各家都有子侄在他的帮会里做事。

徐湫也不会例外。尽管他年未逾总角，但他知道，他现在所受的训练都是为了让他能在五联会有一席之地所做。也许，还要为徐文石所选中的继承人所用。

特别是，那个他只听过名字没有见过面的，本家的亲外孙，林默。目前徐文石最中意的后辈。那不过也是仅仅比他小两三岁的幼子，就在出生后被委以重望。

不过，也不尽然，未来长远，谁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能安稳地坐到那个位置上。也许他都活不到那个时候呢？徐湫想，没准哪天轮到自己呢。

“这是你的兔子吗？”一个童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
徐湫转头看去，一个比他矮半头的男孩站在他背后，盯着他手里的兔子。

徐湫对哄小孩并不感兴趣，没有理他。

“或许，我可以买了你的兔子。”男孩说。

徐湫嗤笑，“十万块。”

男孩皱眉，“它不值那个价。五十。”

徐湫笑，“我的兔子，我说多少就是多少。”

男孩耸耸肩，“好吧，其实我对你的兔子也不是那么感兴趣。”

可徐湫对他却有了兴趣。他在本家不过是个工具人，这里并没有什么小孩子和他一起玩。这小孩，算是稀有物种。

“陪我玩会儿，兔子就送你。”徐湫说。

男孩想了想，“只能玩一小会儿。我一会就要回家。”

徐湫同意，“可以。你想养这兔子？”

男孩轻轻摇头，“兔子，可以解剖吗？”

徐湫：“……”

徐湫眯起眼睛，这个小孩可能和他想得不一样……

“默默。”一个温和的男中音靠近他们。

徐湫回头，一个男人向他们走过来。

“是你的新朋友吗，默默？”男人微笑道。他的声音过分温柔。温柔得让刚刚进入中二期的少年也忍不住将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。

这是个长得令人赏心悦目的男人。

“爸爸，这个小哥哥有一只可爱的兔兔。”男孩的语调提了提，和刚才的平铺直叙明显区别。

还兔兔？刚才他可不是这么说的。这么小的孩子也懂得两面三刀么？还是对他爸？

徐湫的目光转向那个男人。穿灰蓝色礼服的男人蹲下身，搂住那个男孩。他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，细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捋了捋兔子的小耳朵，举手间是令人舒服的优雅与闲适。明亮的眼睛，似乎有星星在闪烁。

“确实很可爱。”男人依然微笑着。

他不同于徐湫时常见到的帮派里的那些线条粗犷的男人，他好看。但也不同于徐湫见过的那些漂亮姐姐们，他漂亮，又不像女人。

年轻的徐湫先生不懂得何谓跨越性别的美，不懂，但不等于看不出来。他对那个好看的男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。

“你是住这附近吗？”男人温和地问徐湫。这附近的别墅贵的令人咋舌，能住在这里的，都非富即贵，那这个小孩也不例外。

“嗯。”徐湫简单地回答。这个男人穿了礼服，想来也是来参加徐文石的寿宴的。

“天要黑了，早一点回家，不然家人会担心。”男人说道。他站起身来，拉住男孩的手，“我们要走了。”

男孩说，“他还没有送我小兔兔。”

徐湫：“给你吧。”不知道为什么，他愿意和那个男人多讲两句话。

“默默，不要强人所难。哥哥也喜欢的。”男人的语调温柔得一塌糊涂。可惜不是对自己说的。

“没关系。送你。”徐湫把兔子递过去，却是看着那男人说的。

男孩看了看徐湫，又看了看他的父亲，突然皱眉道，“我不想要了。”

他这么说了，男人就有些歉意地看着徐湫，“还是谢谢你。”

徐湫浑不在意，“无所谓。”

男人带着男孩走了。

徐湫见他们的身影果然是向徐家的别墅方向走去了，轻笑了一声。

他低头看看舒服地趴在他怀里的小兔子。伸出手来，纤长的手指捏住兔子的脊柱，用力一揪。兔子的身体无声无息地软了下去。

徐湫面无表情地放下兔子的尸体，施施然也走了回去。

他不着急，他不重要。

徐湫再次看到那个男人，是在徐家的别墅。他身边有一个女人。

那女人他倒是认识的。是徐文石的亲生女，本家的大小姐。算起来，徐湫还要叫她一声姑姑，更是要对她毕恭毕敬。毕竟自己的未来可能还要在她的手底下。

在三楼吸烟室的阳台上。

那两人看上去并不怎么和谐。看上去似乎在为了什么激烈争吵。但徐湫因为怕被发现，所以离得很远，并未听清他们在说什么。

最后，他的仁慧姑姑将烟蒂狠狠按灭后，面色不善地离开，只留下那个男人独自凭栏。

徐湫远远看着那有些落寞的身影，在立柱后躲了半天的他忍不住走了过去，“你不高兴吗？叔叔？”

林洲彦听到声音，转过身后看到徐湫。

他脸上疲惫的神情隐去了，露出一个很有亲和力的微笑，“是你？”

徐湫似乎感到自己的肢体知觉有些异常。酥酥麻麻地奔向他的胸腔。

“你是这家的孩子？”男人站在阴影里。月色中，他的脸庞上似蒙上了一层柔光，天上的暗淡星不及他眼里的闪亮。就很…适合他。

徐湫突然觉得社交礼仪学来也不是没用，他伸出手来，朗声道，“正式认识下，徐湫。”

林洲彦的嘴角漾起更明显的笑意，他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半大男孩，很认真地握住他的手，“林洲彦。”

很柔软的手。徐湫想。

“或许你想聊两句？”徐湫的手在背后握成拳头。如果对方只把他当小孩子，拒绝了他呢？会不会尴尬？毕竟他本来就是小孩子，他还不到12岁呀。

“扑哧，”林洲彦被他那句老气横秋的话逗乐了，眉眼染上了笑意，“好呀，徐先生。”

徐湫觉得那天他说了很多话。第一次和人说话毫无戒备。第一次被人当小孩，可是又平等地对待。第一次被人不当小孩时，又不是工具人的角色。

他好像只是徐湫。只是他自己。

唯一的让他遗憾的是，那个人，那个令人愉悦的近乎完美的人，他似乎应该叫一句姑父的。

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感到遗憾。他们不会有更亲近的关系。他不是他的父母，不是他任何一个直系亲属。

他们不会有更多交集。

很久以后，徐湫想起那次晚宴，对那时候的觥筹交错，宾主尽欢几乎毫无印象。他只能记起隔着好多人的远处，一双含着星星的漂亮眼睛无意间与他四目相对时，向他投来的善意微笑，以及那双柔软的手举起高脚杯向他示意，男人之间的友谊。

日子过得更久了些，徐湫变得愈发忙碌了起来。特别是他在帮会里独当一面，无数兄弟毕恭毕敬地叫他湫哥后。

记忆似乎有些模糊了。一些人，一些名字就像只在梦里出现过。

*****

许多年后，徐湫带着林默的任务来到他父亲的宅邸避难。

那人抬起头来的刹那，尘封的记忆里延伸出一条许久未曾踏足的路。徐湫听到“吱呀”一声，柔软的心房瞬间裹满了欣欣向荣的藤蔓，继而开出白色的花。一朵一朵，小小的，白白的，纯洁又美丽，恰如其分地铺满，又耐不住寂寞地溢了出来…

那人温柔地对他说，“你…都长这么大了。你小的时候我们见过一次。”

看着那双美丽的藏着星星的眸子，徐湫压下满心的雀跃，冷漠的表情看似漫不经心，凉薄的语气满是言不由衷，“是吗？完全没有印象了……”

地北天南，苍山泱水。我的记忆没有作伪。原来你在这里，等我……

End

呀，我怎么把野兽剧情写成爱情故事的初始状态了呢？？？